鸿雁往返集 (1)
Date: Mon, 29 Dec 1997 21:04:45 +0800
From: Sophie
还记不记得那样一个测试：在一个瓶口每次只能通过一个球的玻璃瓶里装了很多五颜六色的
小球，每个球上都系了一根绳子。让被测试的队员分成若干个组，每人拿一根绳子，最后看
哪一组先把球全部从玻璃瓶中取出。我现在觉得我肚子里的话就跟那玻璃瓶里的小球似的，
还是让我耐下性子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拿出来吧！
如果又让时间回到十多年前，我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今天会终日与计算机打交道。当时我虽
然有很多“理想”（警察、教师--我爸曾一度为此感动不已），但我最希望成为的还是一个
在海边拥有一幢小木屋的作家。整个初中时代充满了少年维克似的感觉。小学时我家还没开
始养猫，当时我整天沉溺于各种各样的童话和小人书中。快上初中了，我家养了只很机敏漂
亮的小花猫，后来她又生下了小白猫，也就在那时我认识了初中最好的女友李佳。每天早上
她都在广场那儿等我们学院的车，然后我们便一起热烈地谈论着我家猫的最新消息，一路撒
满了欢声笑语。对于猫的一生，我是最熟悉不过了。当时，我曾经多次因为我弟给猫剔阴阳
胡子和让猫倒立而跟他翻脸甚至绝交。有一年除夕夜，当时害怕猫给鞭炮声吓着，在新年钟
声快敲响时，我便把猫抱到房间里，用被子把我俩捂得严严实实的，我还用手紧紧地捂住她
的耳朵，等鞭炮声过去后，她倒高兴得“喵喵”叫，而我却给闷个半死。这样的日子恐怕不
会再有了，但确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是不是跑题了啊？：-））
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我和李佳除了每天傻乐之外，还似懂非懂地看了很多名著：《复活》、
《人生》、《俊友》、《羊脂球》、《高老头》...但讨论得最多的还是《红楼梦》，它写得
确实精彩，但似乎更迎合当时我们多愁善感、风花雪月的浪漫幻想。我曾经有一段时间老是
沉迷于其中的浅吟低唱，还模仿着作了一些很蹩脚的“诗”。去年春节回家时，我还从抽屉
里翻出一张发黄的诗作，看着当年幼稚的笔迹和那些无病呻吟似的感伤，来不及掩面而笑！：-）
初中时，我们规定每星期写一篇周记，我当时便开始写一些诸如“月亮月亮就是小宝宝的摇
篮啊”此类的很儿童的小诗，有一首还真让我们老师推荐去发表了。当时我的学业也一帆风
顺，凭着学校第一名和市里英语竞赛第一名便很顺利地进入了当时几乎是广西最好的高中。
直到那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学习压力。进去之后的第一次摸底考试我物理才考58分（虽
然全年级及格的也只有11个），但确实把我沮丧得一下把风花雪月收敛了许多。之后偶然
的一次年级第一名便让我不得不为维持它拼命学习（我很遗憾地发现我是属于笨鸟先飞的
那种了，虽然常常渴望事半功倍）。快到高考了，当时我们学校有一个推荐和一个保送到
清华的机会，我和另外一个男生给选上了，但是专业不好。对我而言，好专业胜过好学校。
我有三个姨妈在广州，我四岁时还在广州住过一年，所以便很自然地选择了中山大学。
Date: Tue, 30 Dec 1997 16:50:08 +0800
From: Sophie
“文学梦”对我而言就象一只断了翅的蝴蝶，但是说真的，我并不后悔现在的选择，并且还
颇有些庆幸，因为这样可以让我活得完整而真实些。我想我自己并不适合走这条路，当往其
深处走时，我很容易陷入一种亦虚亦幻的境界里拔不出来，分不清现实和虚假，享受不到生
活本身的简单和快乐（这当然只是对某些文人的偏见）。95年春节回家时，我把《Forest Gump》
借来连看了六遍，不知为什么，就是特别喜欢阿甘，特别是看到他穿过沙漠跑啊跑直到到把
胡子都跑长了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哭。这个世界本来就够复杂了，我们还要用这么复杂的人
心去度量别人，真是累死了，还不如干脆傻就傻一些吧！
Date: Sun, 04 Jan 1998 20:20:30 +0800
From: Sophie
我把浏览的编码方式改成“western”后，总算看清你的中文主页了！你的名字是不是指“惠安
的人民”？
看完之后，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不是我前辈子就跟你认识了？我很喜欢你的照片给人的那种
感觉，很有生命的张力，就象一只属于大海的海鸥。我最感兴趣的还是你的一些个人观点，而
且很惊奇甚至是惊喜的发现，你的所有的那些观点，我至少在85%上跟你有同感，特别是在
“友谊观”、“金钱观”和“职业观”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至于说到生活，我很喜欢这样
一句话：上帝赋予人予生命，不仅是提供一种体验生命过程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对其生活态度
的检验。我一直都很推崇一种积极、乐观的生活方式，能以宽容、平和的心情去对待周围的挫
折和坎坷，这是一种我很希望能达到的境界。理想、事业是帆，爱情是桨，而家庭就是那小船，
在人生的海洋中航行。感谢上帝赋予了我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充满了爱和关心，才使我对日
后的生活是如此充满信心和希望，才使我觉得生命是如此的宝贵，它不仅是属于一个人的，还
属于周围所有挚爱你的人。
看到你只会做土豆丝和凉拌西红柿，不禁心中一阵窃喜：原来在这方面还有比我更差劲的人
啊！：-））
Date: Tue, 06 Jan 1998 22:16:26 +0800
From: Sophie
我常常觉得自己就象一个蹩脚的杂技演员，思想、语言和行为象是我手中接连抛着的那三个
球，自己时而能将它们控制好，时而又将它们摔得一塌糊涂。到目前为止，对我影响最大的
要算我姑妈和我表哥。我姑妈十多岁时就由她香港的一个很好心的老校长资助到英国念书，
现在在新加坡定居，我只见过她一面。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也应该象她一样独立和坚
强。其实我家里一直非常宠我，我实际上也没遭受过什么挫折除了去年五月份听到我外婆去
世的消息，那是我这二十多年来遭受到的最大的打击，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勇气去看张洁那
篇《世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可我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在寻找甚至有点刻意去制造体验独
立和坚强的机会（甚至有点包括现在的想出国）。我想每个人心底深处都有一块最柔软甚至
是柔弱的部分，既希望别人来触摸，又害怕失去它。有时侯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矛盾之
致的动物，因为我内心深处是如此地害怕孤独。好在身边一直都有一些朋友，只要你不要求
她们面面俱到。我表哥则是我从小学起就崇拜的偶像，89年由清华公派到了德国，现在还在
那儿。我的桌面上放着一张他在柏林获得博士学位时候的照片，每当我很想偷懒时，就对着
它狠狠地看几眼。我爸爸则是从高中起就一直诱导我要读到博士。我本人似乎也谈不上厌倦
读书。我常常在想我当然不是别人，但很多个别人加在一起也许就是我。
Date: Tue, 13 Jan 1998 21:57:15 +0800
From: Sophie
不知道为什么，上大学时跟我最要好的一个女孩曾经这样评价我“感性的人生和理性的抉择。
你会最终找到一份体现自己价值的职业，但你大概很难达到事业的颠峰，因为你有很多东西
舍弃不了，总想鱼和熊掌兼而得之”。 在大学里，“事业和家庭”是我们宿舍的永恒的话题，
大家乐此不疲地从大一一直讨论到大四毕业，自己的心态也开始一年一年地在变化：大一时
我给的答案是事业第一，可是大二从新疆回来之后，我一下发现，世界是如此辽阔，人心是
如此宽大，除了学习和工作，它还要容纳对生命、对自然的热爱。从那以后，我给出的答案
一直被认为是最狡猾但又最合乎情理的：“我不会选择一份让我放弃家庭的职业，也不会进
入一个让我放弃事业的家庭”。我还是挺喜欢学习和工作的，家庭的影响固然是一方面但更
重要的是它们能给我带来自尊和某种满足感，让我感到我也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可是我
也喜欢旅游，音乐、小说和别人聊天，我什么都不想放弃，总想在其中找到某个平衡点，一
个所谓的度。可是现在我只能对着计算机来回忆面对沙漠时的激动和幻想种种种种。现实就
是如此残酷，你要想考核拿S，就必须比别人做更多的工作，自然你就会没有什么时间去邀游
各地。我真害怕我身上感性的东西会越来越少，对生活的感悟力会越来越迟钝。 我想我大多
数时候都要在满意和不满意中煎熬了，我的出国计划也有点goal-oriented.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对
我现在的工作挺满意的：不少锻炼机会、宽松的人际关系和一流的待遇（那个时候我都不太
想出去了），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有时就象一架生产程序的机器，没有太多挑战性的项目让
我觉得有点麻木，而且我觉得自己这样不会上到某个高度，这一定要经过一段比较系统的学
习，出国是一种比较好的选择，这不仅是一种在学术上的提高，还是一种综合能力的考验。
当然啦，还可以到各个地方去转转。我只是很牵挂我家里，觉得自己永远都是我父母手中的
一只风筝，无论飞到哪儿，线都还是在他们手中。
Date: Wed, 14 Jan 1998 09:41:59 +0800
From: Sophie
> 你的信突破40大关，为了庆祝，再给你出一道经典的脑筋急转弯：
> 有一条很深的河,LOM"扑嗵"跳下去.上帝没有收留他,可他也不会游泳呀!
> 你知道为什么吗？
> BTW：LOM很笨很笨的说
> 如果你真的猜不出也不许问其他人，这个题目只是出给你的。
Hi,
LOM不会是个王八吧？:-)（王八可是淹不死的）我只用了半秒钟就想出来了，如果不对，你
一定要再给我一次机会。还有，我的那个“韦小宝”的答案是不是比你同学的“XXX”要高
明一些？:-)
－－－－
嗨，今天早上那个答案只是个备选的，其它侯选答案如下：
1。他干嘛要会游泳呢？那条河虽然很深但是并没有水啊！
2。他掉到一半时，正好一只巨鹰飞过，他一把抓住老鹰的脚，好歹没摔下去！
3。他胖得象个皮球，即使掉到水里也沉不下去！或者水的比重很大，他即使瘦如竹竿也沉不
下去！
4。他身上背着个氧气瓶，即使掉到水里也可以呼吸，或者鼻子里插了根可通气的管子。
Date: Fri, 16 Jan 1998 10:00:14 +0800
From: Sophie
你今天怎么了，干嘛执手相看泪眼的，好象我们要永别似的，弄得我今天本来还不错的心情
也让你弄得湿乎乎的。但愿我回家平安，以前桂林机场曾经出过几次事，我家楼上一位老师
的外甥就是在95年的一次飞机事故中丧生的，所以我一直都不愿意往桂林飞。
> 我觉得LOM掉到河里淹不死是你想象力最发挥的题目，一下告诉我好多解答，但是我最想听
>
> 到的答案却迟迟不肯露面。刚刚问你的急转弯当然不是指LOVE，而是HEART。
我觉得挺伤心的，你的题目我居然一道都没答对，看来阿甘并不比我笨:-)我今天觉得有点不
太舒服，晚上想早点回去躺一躺，你晚上不用等我的信了。既然北京今天那么冷，你不如晚
上躺在床上看书吧，还可吃可喝的，那多舒服啊！:-)
Date: Tue, 20 Jan 1998 09:59:26 +0800
From: Sophie
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当时看完你主页的“爱情观”后，我凭直觉就揣测感情丰富而又相对
内敛的你一定很早就有“第一次”，而我的这种微妙的感觉则是在很小的时候就献给我表哥
了（他当然不知道:-((），反正当时就是特别崇拜他，觉得他什么都好，以致于他第一次带我
表嫂到我家时我心里还有些酸溜溜的呢?:-)直到后来我上了大学后，认识的人和去过的地方也
多了，这种感觉才正常起来。
怀旧是一种永远的美丽的感觉，但是我总觉得回忆往往并不那么真实，就象炒旧饭一样，越
炒越有可能变味。我想一个人是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过去的，但是却有权利选择现在和将来。
对于过去只能尊重，但是确实不必过多地沉溺。
Date: Tue, 10 Feb 1998 20:24:01 +0800
From: Sophie
不知道北京现在的夜空是什么样的？在深圳，则偶尔可在上面发现一抹淡淡的绯红色。提起
笔，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翻看以前的日记时，突然发现抄有一首很有趣的诗：
眼睛
你深邃的眼睛
就是我的诗啊
我的诗只有两行
一行是你的睫毛
另一行还是你的睫毛
而漾在你眼中的笑意
就是我的
诗魂
Date: Fri, 13 Feb 1998 13:08:31 +0800
From: Sophie
以前每次情人节的时候都在家里，我爸爸也没有半点浪漫情趣，可能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也没见他给我妈妈买玫瑰花，他们最浪漫的事大概就是在一起慢慢变老吧，或者就是在我
妈妈唱卡拉OK我和弟弟躲得远远时，我爸爸坚持留在那做最忠实的听众，殷勤地为她挑选
歌曲。
深圳的情人节经过雨水的冲刷，特别干净，思绪不知不觉地飘向远方。暮色遮住了白天的喧嚣，
却让心中的感觉无遮拦地显露了出来……翻看着你以前的一些札记，不禁思绪如潮，真的很感
激你对我的信任，我又要象你的好友安明明那样，为你傻傻地保存这些你自以为无所谓的手稿
了。:-)
《告别的年代》中提到了姐姐，这对我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字眼。我想我是爱弟弟的，大概
只相差两岁，很少叮咛他什么，但从外回到家看到弟弟待人处事已象个小大人时，心里会突然
涌起一种母性的暖流。可是我不知道一个弟弟眼中的姐姐会是什么样的？有人说过女人的天性
是母性而不是女性，这话或许有些道理，林语堂好象也提到过女人最美丽的时刻就是做母亲的
时候。但我个人认为，作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本性绝对不应该是母性,当一个男孩爱上一个女
孩时，会觉得她象一个母亲、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或者一个调皮的学生，但更应该觉得她象是
自己的爱人和朋友，反之当一个女孩爱上一个男孩时亦然。大学时代似乎经历了一个大学生的
绝大部分内容。我大学时虽不至于从繁重的功课中解脱，但确实已不象在中学那样闭门只读圣
贤书了，说什么也不能算一个只会对着计算机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理科女生。
当时我们去新疆旅游时为什么只有三个女生，因为当时那两个傲慢的文科生说他们觉得学计算
机的女生只会对着键盘敲敲打打，做事就象用程序控制好了似的，对着这两个连鼠标都不会拿
的酸溜溜的笨蛋，我们气得拂袖而去，在一同出发去火车站的时候当即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我其实不是很明白自己当时在大学里为什么要那样逼自己在图书馆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
了拿几个无聊的奖学金、考堆无用的证书？因为很多人可以一边偷看一边面不改色地拿奖学金，
但我想一个人至少还应该有一些自己的原则吧。现在申请或许会用得上，或者自以为可以用此
告慰父母。其实我知道这些所谓的光华下面自己好象并没有学到太多东西，所以深造是一定必
要的，只是不太清楚选择什么方向、采取什么途径罢了。我想我以前为什么对出国一直三天打
鱼两天晒网的，我并没有什么做一个女科学家的宏愿，只是一直在追求一种所谓的完整的生活
（但实际上我又并不清楚什么才叫完整的人生），而且觉得即使一个女性也应该接受很良好的
教育，聪明应该是她们身上最可爱的地方，但是我讨厌中国的教育体制，不想再继续在此念硕
士和博士。有时觉得自己就象《纸牌的秘密》中去希腊寻找自我的女子。当时从熟悉了二十几
年的学校冲向社会时，在软件公司的工作依然使我困惑无比，难道我就是为了赚钱吗，可是我
要钱来干什么，这绝对不是我希望过的生活，我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早就在社会上给自己定位了，
比如说现在在华为整天忙个一塌糊涂，这时出国又成为了一根救命稻草，这次的申请准备得确
实不够充分，当时只是有点试探性地在做这件事，时而觉得有些希望，那是因为比我差的同学
也出去了，时而觉得没什么希望，那是觉得这么多优秀人物也还没出去。在大学，我是第一次
觉得可以不必完全受书本的压抑了，旅游使我的性格和观念变了不少，可以不再以那么狭隘的
眼光看世界，井底之蛙从外面再回到那口井的时候，就不会觉得那仅仅是一口井了，而是处于
广阔的天空之中的。
天哪，我说话就跟放风筝，一下不知道扯哪儿去，我本来是想跟你说我理想中的男性和女性
是什么样的，下次再跟你说吧。你的文章我已全部看完了，以后再慢慢给你写读后感。